会议很无聊。会议很没用。每个人都讨厌开会。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停止开会呢?
作者:VIRGINIA HEFFERNAN
今年年初,在曼哈顿Flatiron区春天阳光明媚的办公室里,一家资本雄厚的购物公司蓬勃启动,Octavian Costache,公司的首席技术官和创始人之一,声称明亮崭新的厨房附近有一个地方,每周全体例会大家可以在那里做发言。几个月以来,我一直担任该公司的顾问,然而这是我最后一天在职,但却是第一次听到costache向团队说这样的话,我感到很兴奋。Costache,一个有着酒窝和蔼面孔的34岁罗马尼亚人,之前在谷歌工作,在那里他建立了谷歌邮箱多倍的收件箱容量和谷歌地图的各种功能。他命令大家在Spring全神贯注工作。
但今天上午,costache不想谈论软件,他想谈论会议。
具体来说,他想谈论:“会议就像小偷: 偷走了我们的喜悦,生产力和精神自由。”这句话引用至著名风险资本家Paul Graham。Costache说,一些人喜欢会议,这些人被称为经理。他们频繁地更换场地与同事,要求每周行程表都安排得满满的人。但是他们同时也是创客——他们充满诗意灵魂的幸福感正在被会议室里不合时宜的各类会议粉碎掉。创客不能像管理者一样生活。他们需要“创造的时间”——宽裕的,清净自在的下午去沉思,冥想真理,构建数字化事务和玩游戏来解压。他们需要丰富的,独处的,成长的时间。在Graham的公式里,创造者必须保持四小时以上旺盛的精力,违反者会抑制公司发展。
为了阐释Graham “经理日程”的想法,Costache在显示器显示了一个五颜六色拼图组成的Google日历。 接着,当他阐述一个创客的需要时,他在屏幕前展示一个崭新的Google日历,白色空间里充斥着蓬松的云,看起来彷如天堂。
房间洋溢着热情的气氛,创客时间仿佛混入了孩童的夏日:时光模糊、充满艺术性。但当创客时光结束的时候,我们要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是管理者或管理者的奴隶。我们大多数人不适合孤独的日子,注定同视频会议和电话打交道。的确, Spring作为同行的佼佼者,只有其产品、设计和工程师团队现在可拥有一周一整天的创客时光。 创客日程是那些APP和代码精英们的特权。但创客的产品很快将不包括烘焙菜,电影和玉米壳娃娃。我们都要回到被会议切碎的日子。
“ 会议”一词本身正在衰弱。随着和平集会的自由是如此被美国建国精神所推崇,你会认为自由世界的工人,就像我们说的,拿起武器和参与陪审团审判那样,更富有爱国的活力。正相反,我们集合的动力,几乎在一些领域仅持续一小时的时间,或者更差。根据电信公司(这家电信公司可能参与宣传旨在激发会议疲劳的研究)Fuze整理的研究结果,一个组织机构百分之十五的时间花费在会议上。与此同时,美国这个白领国家,每天举办1100万次会议。一项研究预测,整个国家在这些“无效会议”上,浪费资金超过370亿美元。统计数据似乎验证了那些我曾给过建议受会务所扰的公司。我开始怀疑经理的时间表是否只适合那些不知疲倦的性格外向者以及PowerPoint行家。
然而我们仍然很执着。针对一些团体以及独立的后勤事务,会议可以解决一些痛痒。什么痛痒:对于许多职业,会议是不可或缺的。你可以在你整个职业生涯计划、举行和参加会议但从来没想过你可以豁免于外的可能性。会议无法避免,但也许能够变得易于忍受。 我打算看看谁有更好的主意。
自然地,那些颠覆者,开始尝试颠覆会议。其中一个这样的会议颠覆者就是鼓舞Costache的人,Paul Graham,一位英国评论家、程序员以及Y Combinator的创始人。Y Combinator是加州著名的为初创公司提供投资和咨询的孵化器公司。
“难道你的内心没有想过可以拥有一天的自由工作,完全没有任何会议?”Graham在他2009年最具有影响力的文章《创客的日程表,经理的日程表》中这样问道。“好吧,那意味着如果你不自由就会相应沮丧“。相应沮丧:对于参加会议时大部分参与者的准确描述”
我发邮件给Graham,问他是否仍然相信七年前他定义的经理与创客之间的差别。“当然,我依然坚持。”他很快用带有英国口音的文章回复了我。“我写了那那篇文章”。随后Graham用营造出和谐氛围的幻想,描述了他理想的会议。“会议的出席者一般不超过4-5人,他们彼此熟悉并且信任对方。他们可以迅速地完成一系列公开性的问题,当然也可以做一些其他事情,比如享受午餐。没有任何演讲。也不会有任何人想要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大家都期待快点离开并返回到工作中去。
Graham的最简会议方法与Brian Robertson所采取的方法形成鲜明对比,Brian Robertson是发明声名远扬管理方法合弄制(holacracy)的创始人,这个制度涵盖了激烈的,具表达性的会议,鼓励除了一些专业人员之外的各类人互动。Robertson称自己为“再生的C.E.O”, 在2009年创造了“合弄制章程”,就像对那些大企业结构(例如倒闭的大银行),从怀疑已经转为狂热反对。
Robertson的书《合弄制》:应对快速变化世界的新管理系统,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理论: 少数人的声音需要一个论坛来记录他人看不到的问题,公司应该像“进化的生物体”一样运作,这样听上去既文雅又科学。那些僵化的等级制度是过去的产物,随时被现在具有颠覆性的年轻团队踩在脚下,创业经济的童话故事总是在不断地上演着。合弄制被Zappos公司的CEO Tony Hsieh和帮助创建了Twitter的Evan Williams所接受,然后启动了Medium.com这个出版平台。
合弄制的系统是以称为”圈子”的一小撮人为基础。每个“圈子”都每周或每两周举行一次的“战术会议”用于流程更新,或者,每两周或每月一次的“管理会议”。管理会议会从签到开始,更精确地说(根据合弄制精神)是可以让每位参与者去除干扰有空出席会议。“每个人都轮流循环发言。“
举个例子,人们对行政和后勤问题进行分类,或者随意说出个人的隐忧。 合弄制给出这样的说法:“Joe需要早点离开。”(会议改革的观点中抽象是常见的,因此Joe的行程被缩减是一个有用的现代会议实际内容典型例子)。
接下来,任何人都可以提出让自己困扰的任何问题。参与者可以自由提问需要澄清的问题,但绝不能交叉互动(因为下一个轮到他们)。主持人有一个比较尴尬的工作是,必须正确界定哪些是真诚的问题,而哪些是浮夸虚伪的问题。
最后,合弄制会议的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发表各种各样的反馈意见,没有裁判。
“任何类型的反馈都是受欢迎的,从知识评论到情感爆发。”然后是修改和澄清环节,避免出现模糊不清的主张甚至情感;紧跟着是热烈的反馈环节;接下来是互动环节和又一轮反馈,解决在互动阶段新出现的关于澄清的冲突和反馈的反对意见。最后在每次的会议总结阶段,每个人都受邀分享总结,思考下一次会议如何改进。在这之后,明确规定“不准讨论”。”如果在这阶段仍旧多话会受到惩罚。
外面的人看起来,合弄制的会议听起来像一群人在吵架。但它将不相干的人放在一起并推进了原创的想法。也有可能这些会议,在每个人的声嘶力竭中促进共同目标的达成。然而,改变人们长期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的。当Roger Hodge去年秋天在《新共和》杂志发表,Zappos公司于2013年开始尝试合弄制会议,一些员工拒绝改变,一些人在“圈子”会议上退缩。“我怕在圈子里发言,因为我怕领导可能会报复,“一个匿名雇员在留言板抱怨。
权力架构,或者顽固的人类动力学,是否有可能渗透呢?这似乎是20世纪60年代公社运动或法国大革命的教训。但一个所谓号称是“Zappos的败退”,始于这家公司开始采用合弄制。18%的员工在年底拿到了离职补偿金(Hsieh说,由于被慷慨的并购计划吸引,上个月离职的员工并没有因为合弄制而不满。)
与 Paul Graham 按照不同的层级(职业的或自由的?)来跟踪/定位员工的观点恰恰相反,合弄制意欲打破层级。但是在给予那些无论声称自己是创客,或是感觉自己在职场中表现上佳的员工来说,这两种方式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两者都倾向于艺术的甚至变幻无常的氛围。这样的艺术家优先的系统终止了一个新的社会分层形式的建立,而这个新形式的每一部分都与旧的一样令人望而却步。
最近,一种更新的会议改革者出现,声称他的系统在大家埋头苦干的同时可以保持同事有爱和会议的有效之处。他是Stewart Butterfield ,Slack的创始人和CEO。Slack是以快速流通的GIFS和其他数字化办公室娱乐而闻名的、流行的一款办公场所沟通工具。在Slack,这个在2013年为了便于创始人们讨论他们正在在创建的游戏而被研发出来的工具,只要参与者们登陆到“频道”,就会展现惊人的流畅性和愉悦性。Slack的对话以组文本的方式进行。如果你拥有互联网早期时代泡聊天室的精力,又喜欢打字、段子和寻找链接,这会非常刺激。Butterfield 相信Slack 也将彻底改革会议。
正如Butterfield通过公司代表告诉我的那样,“与典型的会议方案相比,Slack允许团队通过物理位置进行同步或者异步通信,允许更多的时间来做有深度的交流。”Butterfield明确表示他的目的在于纠正Slack 取代邮件(异步通信)而不是会议(同步通信---参与者实时响应)的广泛印象。在Slack召开的会议的完整存档,一些公司是需要付费的,由于问题和结论的记录可以被所有人看到,这也意味着每个人(包括早早离开的人)都可以成为会议的见证人。Slack的口号是“减少忙碌”。
在Slack的强力支持下,运动服装公司Under Armour已经选择了这软件来辅助会议,废除了所有的现场聚会。这对Under Armour的工程部副总裁Vijay Raghunathan很是吸引,他说,对于拥有许多小办公室和外派劳动力的公司而言,Slack简直是天赐的礼物,是灵活的虚拟房间。同时,当开会的过程中团队成员偏离主题太远或者尴尬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引导到娱乐频道。当成员偏离主题时被送到其他频道并叫做“浣熊”,成为“浣熊”就好像被送到了冷静室:这里有专门的渠道致力于双关语,父母教育,小狗和其他许多更特殊的兴趣。
“这公司感觉人与人彼此更加连接了。”Raghunathan 说,“这种连接---是他对Slack 保持热情的主要原因---而不是其促进了有效的决策”。根据Slack的一项调查,使用工具的公司已将传统会议减少了25%。这听起来本来是挺好的,特别是对那些站着心不在焉,喜欢对着手机,和一桌之隔的同事交换GIF动画的人。 而不是那些喜欢通过握手、一起吃饭或拥抱用加州风格和人建立联系的人。
“Slack无法取代会议”,当我在电话里问Costache的时候,他反对道,“它只能取代饮水机。” 我记得在Spring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冷酿咖啡桶,从它周围聚集的侃侃而谈的人来看,它似乎已经取代了饮水机(成为了人们闲聊的地方)。“当马鞍生产商想出售马鞍的时候,他们就会提倡骑马,同理,Slack提倡新型会议方式和新型工作场所的想法,也正是为了出售Slack。”
然后我问,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对待会议呢?就这么废除掉吗?
Costache思考片刻,他渴望和他的合伙人David和Alan Tisch一起把Spring转型成价值亿万美元的企业,然后以一种“仁慈的垄断者”的面貌回归到罗马尼亚。你可以看到,他正在一点点地实现目标。
“我没有那么激进,”他最后说,“现场会议还是有很多价值的,当我的工程团队需要决定未来两周建造什么的时候,不开会就很难开展工作,假设是我和其它三个高级工程师在一起讨论Python代码基的结构选择,我们开始讨论它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给出个人反馈……” 他停顿下来,“信息量太大了,就像一条河流。如果是有价值的会议的话,我们都滔滔不绝,当然也会有人分心,有人不理解。我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幅丰富的宏观图景,而这是Slack无法实现的。”
在Costache的讲述中,会议听上去像是奢侈品,枯燥的会议室渐渐从记忆中消散,就像哈德逊河、恒河那样。
为了说得像Costache的行话,我问,现场会议相对于Slack来说,是不是就像高带宽信息与压缩、缩减文件之间的关系?
“不是的,你在试图将它数字化,而我则恰恰相反,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江河与细流,我喜欢模拟化的类比。也许相对于现场会议来说,Slack就像莫尔斯电码,而现场会议却像书面语言般意味深远。”
推动会议改革的斗士很少谈论真正紧急的会议,因为这样的会议的议题不是关于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桌子;卖一套运动休闲装给公司高管们或者 Python 编程语言数据库的架构,而是例如:是否接纳寻求庇护者;组织即将举行的选举或者讨论参与战争等。
类似这样重要的会议是Henry Martyn Robert关注的课题。1860年代,一群废奴主义者在麻省New Bedford一座浸礼会教堂里开展的讨论沦为一场争吵,这激发Robert矢志革新会议,也使其成为会议专家先驱。Robert虽然是部队的工程人员,但准备肩负着这一使命。 在手写的私人日记里,他写到:“一个人很难拥有有关基督教会议的足够经验,如果其没有意识到如下问题:人都是有自由意志的,他们倾向于畅所欲言其个人观点,但却没有充分顾及他们对手表达的权利。
为了更具权威性,Robert部分参考美国众议院的实操经验研究和编写了《口袋手册:审议集会的秩序规则》。议员席中一位出席者示意讲话;一名极具威信的主席(先生或女士)看到他后做出同意或否定的动作;举行决议投票或者暂时搁置。在合弄制中,等级制度没有马上死灰复燃。 这个“手册”现在被称为《罗伯特议事规则》,第11版出版于2011年。
以罗伯特议事规则运作的会议会成为一种乐事,虽然合弄制会议聚集了其很多航华。在战争时期 成型的罗伯特议事规则明确压制了与会者嘈杂的情绪反应——这种现象在现在科技公司会议中也很普遍。罗伯特议事规则的参与者有且仅有两种反应,类似一个开关,要么开要么关;要么同意要么反对。与会人员将其角色视作机器代码,他们组合在一起近似一个由算法驱动的有机体。没有主导者,没有明星式人物,拒绝哪怕是一丁点的创造性表达,就像在选举投票上一样。罗伯特议事规则应用在自愿消防队、市政会、校董会和其他地方,拥有忠实的拥趸。其魅力在于与会者有秩序地表达,不会成为捣乱者,大家以民主方式聚焦在共同的目标上。
秩序是志高无上的,但是我仍然希望能够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回顾了和Paul Graham的邮件。热切期盼寻找一位老法师,希望他能简单粗暴地消灭了工作日,但是又能(通过网络)很好地聚集和召开(罗伯特主导的)紧急会议,以取代冗长的现场传统会议,让大家自由享受独处时光。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我还是做为极少数的幸运者全面测试了管理者的时间,然而(出乎意料)我竟然用尝试节省下来的4个小时做了一些布朗尼手工饼干!“为了体现文章的意图。”Graham澄清道:”创客往往需要大量时间专注于他们的手头的工作,而经理不是。
对于法国工业革命我想表达的是:这听起来就像是,如果管理者不能自由支配大量时间做自己的事情,那他们做的事情的被认为是不重要,他们也不是创客。如今在无限畅通的的网络时代,曾经人们梦寐以求的商品已经通过网络触手可得。当今人类世界已经离不开网络。因此也不奇怪获得这种自由简直是需要特权。
所以,在WiFi诞生之前能够摆脱人与人“连接”的自由是一种幻想。”总之,会议到底为什么糟糕呢?说到底,也没啥坏的但是你得花时间陪着其他人(不管你情愿不情愿)。就像陷入交通拥堵、家庭成员聚会。我们讨厌开会其实源于无法改变的残酷现实下内心深层次的矛盾心理:“我们讨厌其他人。“